兩年過去
「特兒！乖！到姐姐這裡來！」拍著手，樸慧珍叫著正在花園裡玩耍的弟弟
「姐姐！你看！這朵花好看嗎？」滿手是泥的小孩踉踉蹌蹌地跑向樸慧珍，雙手捧著一朵白色的小花，臉上笑著的時候，嘴角邊有著一個小小的梨渦，煞是可愛
「嗯，真好看！不過，特兒要乖。以後不能隨意摘花草，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也會感覺痛的，知道嗎？」
「知道了！特兒以後不會再摘了。」被喚作「特兒」的小孩認真地點了點頭
「特兒，姐姐彈瑟給你聽，好嗎？」
「好！」
樸府的後院裡，頓時傳出了陣陣悠揚的瑟聲，很動聽，而坐在一旁的特兒也很煞有介事地偏頭聽著
「珍兒！」一曲剛了，樸老爺就走了進來，喚了一聲女兒的名字
「爹，你回來了。」樸慧珍站起身，欠身向爹請安
「爹爹！」特兒跳下椅子，跑向樸老爺，撲進了他的懷裡
「特兒，乖。」寵溺地揉了揉兒子的頭髮，抱著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示意女兒也一起坐下
「珍兒，你也長大了，剛才李侍郎來過了，他……」
「爹，珍兒不嫁。」
「珍兒，你不要這麼固執。」
「爹，特兒還小，不能沒有人照顧。而您又這麼忙，所以，女兒不嫁。」
「珍兒，你何必如此執著呢？！哎……」
特兒抬頭看著日漸蒼老的爹，又看了看姐姐，小心地下了地，走到姐姐身旁，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姐，特兒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的。」
「特兒……」
「珍兒，特兒還有爹來照顧。你和李侍郎本就兩情相悅，別為了這個家，耽誤的青春啊……」
「是啊！姐姐！那個李哥哥人很好，上次還給特兒買了好玩的糖人！」想到上次帶著自己出去玩的那個帥氣的大哥哥，特兒又咧開嘴笑了，梨渦又深了一些
「那麼……爹，特兒是否可以跟我一起……」
「不行。珍兒，你不能這麼任性，知道嗎？我們不能給李侍郎添加任何負擔。」
「可是……」
「過來，特兒。」樸老爺招了招手，特兒又回到了爹的身邊坐好，「特兒，你自己說，想跟誰一起住？」
左右晃著小腦袋看了半天，都有些頭暈了，特兒靠在爹爹的懷裡，想了半天，開口，「和爹爹一起！」
樸慧珍有些意外弟弟的回答，自從娘去世後，就是她既當姐姐又當媽媽地照顧著弟弟。
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弟弟，此時卻說要跟著爹一起生活
看著弟弟那可愛的笑容，等著弟弟給自己原因
「因為姐姐是去李哥哥的家裡住，而我想陪著爹爹，我能代替姐姐照顧爹爹！~」
「珍兒，你也聽到了。所以，你就安心準備出嫁的事吧！」樸老爺很滿意自己兒子的這番話，雖然他還小，可是卻已經很懂事了
「那爹，女兒從命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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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上)
故人已逝
尋續舊夢
卻不知
境遷心已冷...
怡馨院
整個都城中最大的青樓，卻也不同於其他的青樓
門口站著迎賓的侍女個個端莊秀麗，一顰一笑間都不似青樓女子，更甚大家閨秀
所有初到都城中的過客，都不相信此地會是那煙花之地，更堅信此處是雲集人世間所有美麗仙子之所
一進怡馨院，便有一個穿著艷麗的女子翩翩迎來
「金公子，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這些日子可安好？」女子在希澈面前微微福了福身
「張媽媽，借你吉言，一切安好。怡馨院的生意依舊很好啊！~」希澈臉上是一直以來習慣的淡淡微笑，
神秘不可測
「呵呵~金公子，你可是說笑了！~我們這裡送往迎來的客人都是托大家抬愛，不然姑娘們可就無安身之所
了……對了，金公子，你可否考慮過我說的那事兒？」
「張媽媽，你還在牽掛著那事兒啊！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不然怡馨院可就有兩大花魁了……」
聽出張媽媽的意思後，東海很是氣憤，脫口而出，「希澈可是高貴之人，豈容你如此折辱？！」
「喲！今天韓公子沒有跟來，倒是換了個性子倔的小公子啊！」張媽媽這才發現一直跟在希澈身旁的東海
，上下打量了一下後，嬉笑著說道，「長得有幾分姿色……既然金公子不肯留下，那你是否願意呢？」說
著，便伸手便要撫上東海的臉
卻似幻覺一般，只一眨眼的片刻，張媽媽發現自己並沒有觸及到東海的臉，而希澈和東海則依舊站在自己
的面前，沒有移動過，希澈臉上的笑容依舊莫測
「張媽媽，這個孩子是我的人。你……還是多花些心思考慮一下其他的人選吧！~」希澈握住東海的手，
熟門熟路地向內走去，空留下張媽媽在原地歎氣
「希澈，這種煙花巷角之所，實在是……」東海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卻也無法開口說出下面的話。希
澈的老友，怎會居所於此處？
「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希澈領著東海穿過大堂，走過曲曲折折的迴廊後，視野頓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種滿奇花異草的空曠花園，在花園的入口，清晰地寫著「白苑」。
空氣中瀰漫著不同的花香草香。並沒有不協調感，反聞之更多了一種讓人心情愉悅的氣息
「我帶你來，是要見見這裡的花魁。」希澈牽著東海的手，沿著花叢中的一條石徑向前繼續走去。
東海左右環顧著，被眼前的不同花草給吸引了
走過花叢後，一幢小閣樓出現在了空曠花園的一角
樓內傳出優柔婉約的瑟聲，引得希澈臉上的笑容更盛
輕叩門，便有一個青衣童子開了門，「金公子，樓上請。我家公子已候多時了。」
希澈輕捏了捏東海的手，讓他的注意力從花叢和瑟聲中清醒過來，便帶著他上了閣樓的二樓
二樓瀰漫著那讓東海感到熟悉的花香，暖爐裡的炭火正旺，讓花香更盛
白色紗簾垂下，簾後正中端坐著一個正撫瑟的白衣身影
希澈輕佻開紗簾，帶著東海走了過去，在小圓桌邊坐了下來。
而白衣人停下了扶瑟的動作，笑盈盈地起身也走了過來
白衣飄飄，黑髮輕紮起一個髮髻後，便披散在背後，散落在胸前的幾絡髮絲襯著白色的衣衫，讓整個人看
起來有種素雅婉約的感覺
那人淺笑間，嘴角邊的淡淡梨渦讓人看了覺得多添了幾分驚艷之感。如果說希澈的長相是讓人覺得妖艷而
又神秘的話，那這名白衣男子的秀容，就是讓人會錯覺為是一脫俗不凡的人間仙子
眼前的白衣男子，讓東海有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感。所以久久地注視著他，不忍離去視線
「青兒，布茶點。」白衣男子淺笑著對青衣童子吩咐著，不久，青衣童子便端來了精緻的點心和上好的君
山銀針
「正洙，你的瑟聲依舊很動聽。」希澈接過青兒遞來的君山銀針，輕啜一口
「希澈，你見笑了。」正洙微笑著，轉眼間發現了坐在一旁看著自己很長時間的東海，「你就是東海吧？
」
「呃……是。……多謝你送來的玫瑰花。」東海很是恭敬地對著正洙微微欠身
「正洙，還多謝你的花了，不然東海還無法這麼快調養好身子。」
「客氣什麼，既然有功效，那自是最好不過了！~」
希澈拿出隨身帶著的那個檀木匣子，放在了圓桌上，輕推向正洙，「東西，我給你找到了。」
本在喝茶的正洙手一頓，有幾滴茶水灑了出來，沒顧上擦拭，他便放下茶杯，撫著檀木匣子，眼角間有著
淚光閃爍，「希澈，謝謝。」聲音中有了幾分哽咽
「要知道，世上鮮有你所不知的事。而這次你有求於我，我又怎能不幫你呢？」
正洙看了看淡然微笑的希澈，手有些顫抖地慢慢打開了檀木匣子的盒蓋
東海有些好奇匣子裡的器物到底是什麼，便探頭湊過去看
匣子裡，放著一個似曾相識的紫晶匣子，東海似乎就是脫口而出，「紫玉函！」
正洙很是驚異東海會說出紫玉函，而一旁的希澈似是早就知曉一般，瞭然於心地笑著
看著希澈的笑容，正洙頓然了悟，驚異的神情慢慢褪去，臉上掛上了之前的淺笑，笑容間，更多了分親切
感
東海發現自己的失禮後，低下了頭，顯得侷促不安
「東海，你知道這是『紫玉函』？」正洙語氣輕柔，讓東海放鬆了下來
「我……我只是……突然想到，就說了……其實，我不知道……這個就是……」
「那你想知道這個『紫玉函』的故事嗎？」
東海聞言抬起頭看著淺笑著的正洙，而希澈則在一旁，閒適地品茶吃著點心
「想。」
「那我就來和你說說這個『紫玉函』的故事吧……」 |
二十一年前，夏天
樸家工坊裡，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樸家老爺更是閉目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因為天熱，汗水打濕了衣服的前襟
「成了！老爺！成了！」一聲高過一聲的歡呼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靜默了片刻，隨後是所有人的歡呼雀躍
樸老爺站起身，看著工人們小心翼翼捧過來的成品，舒心的鬆了口氣
「老爺，這個紫玉函終於完成了！您看！」所有人圍著樸老爺，觀賞著那個凝聚樸老爺所有心血的傑作
「老爺！喜報啊！老爺！夫人生了！是個小少爺！」正當所有人都圍著紫玉函嘖嘖稱讚的時候，樸家的徐管家跌跌衝衝地跑了進來
「恭喜老爺！真是雙喜臨門啊！」所有的工人們都忙著恭喜樸老爺，而他也終於舒心一笑，算是放心了
「不過，老爺，夫人的情況，似乎不太妙……小姐讓你快些回去……」
聽完這些，樸老爺顧不上自己已經三天三夜沒睡此時已經精疲力竭，抱起剛完成的紫玉函和管家向樸府跑去
「夫人是這麼有善心的人，一定會沒事的。」「是啊是啊！希望夫人能平安啊！」「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
「夫人！」樸老爺猛地推開了房門，衝了進去
此時接生婆正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而樸家小姐正握著床上娘親的手跪在床邊，抹著眼淚。
床上的床褥早就被血染紅了，只一眼就看得出，是產後大出血
「夫人，你看，紫玉函已經做出來了！你看看啊！我這是為了你，辛苦了這麼多年才完成的啊！夫人！」樸老爺坐到了床邊，把懷裡小心揣著的紫玉函拿出來給臉色已經蒼白的夫人看
「我就知道……老爺，你一定可以的……」樸夫人虛弱的一笑，讓人看了分外心疼，「老爺……我們的兒子……乳名叫『特兒』好嗎……」
「好，一切都聽夫人的，就叫『特兒』。你好好休息，別說話了。」
「我想看看他……」
樸家小姐馬上從一旁的接生婆手裡接過自己的弟弟，抱到樸夫人的身邊
「特兒……我的特兒啊……為娘不能陪著你了……珍兒，答應娘……照顧好弟弟……」
「娘，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的。」樸家小姐哭著點頭答應著
「老爺……今生我無法伴你走完……接下來的路……所以……來世……我一定還會再做……你的夫人……」樸夫人帶著最後一抹笑容，闔上了雙眼
「哇！」伴著嬰兒的一聲啼哭，整個樸府沉浸在了悲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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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樸慧珍為李家產下一子
樸家老爺特意派人送去了紫玉函和一塊羊脂白玉作為送給自己外孫的禮物
又過了六年
在特兒九歲那年傳來噩耗
「故事講完了。」正洙淺笑著喝了口茶，而坐在一旁的東海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
希澈遞上了白絹帕子給東海
「正洙，你這個故事可讓他傷心了啊……」
「那還真是我的不是了。東海，別哭啊。」伸手用衣袖替東海擦了擦眼淚，眼淚沾濕了白色的衣袖，留下淡淡痕跡
「這個故事太傷感了……」東海抽噎了一下，喝了口希澈遞到嘴邊的茶水
「我這兒可不只有傷感的故事，還有天下間很多有趣的故事。以後有時間，就多來這裡走動走動吧！我給你講其他的故事聽。」正洙的笑容讓東海感覺安心，忍不住點點頭
「不過……怡馨院的張媽媽實在是……」東海有了片刻的猶豫
「下次，從白苑的後門進來吧。張媽媽可不會顧到那裡的。」
「好！」東海頓時又笑開了花
「哎呀呀，我都沒有這種待遇啊！正洙，你怎麼就不照顧一下我呢？」希澈嬉笑著和正洙打趣
「東海不一樣嘛。」正洙笑著低頭品著點心
「公子，時辰到了。」青兒從樓下走了上來，提醒著
「那正洙，就此別過，下次再來拜會。」希澈牽起東海的手，對著他耳語道，「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希澈。」喚住正準備下樓的希澈和東海，正洙看著他，表情難得的淡然，「謝謝你……請替我照顧好他。」
「我會的。」微頷首，看了看一旁的東海，「你也照顧好自己。」
站在窗前，看著希澈和東海沿著花叢小徑離去的背影，嘴角的梨渦淺淺的漾開
「特兒……」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正洙回頭看去，臉上的笑容不再是淺淺的，更像是為等了很久的一聲問候而綻放
「你來啦。」多少年了，已經有多少年沒人這麼喚過自己這個乳名了
在今天
我終於找回了失落多年的珍寶
上天對我的恩賜
我何以回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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